可是，以他的力量和速度，沖進來也只是能為顧瓔婠擋下眼前這一劍而已。

所以，他擋下了。

看到顧瓔婠差點會死，蘇景黎的心都已經懸起來了，而姚白蘇沖上去保護了她，蘇景黎不知心中是什麽滋味。

但至少，顧瓔婠是平安的，這種事情，怎麽可以再發生？

蘇景黎大喝一聲，“明朝！”

明朝立刻會意，吹了個口哨，便召喚了白鬼渡。

一直以來，他們不想把白鬼渡暴露出來，是想保存實力，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，這幫殺手的力量，仿佛只有集合了白鬼渡才能對付得了。

剛才姚白蘇沖了進去，像是將那包圍撕開了一個口子，明朝翎舟行舟趁勢而上，沖進去將顧瓔婠他們圍在中間。

守在附近的白鬼們收到信號，立刻加入戰鬥，如虎添翼，那些黑衣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。

似乎被這場面所震撼，連劇烈的頭疼都比不得了。

顧瓔婠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，她撲到了地上，雙手顫抖著托住姚白蘇的上半身，放在自己的雙腿上。

“大哥……”周圍廝殺聲不斷，顧瓔婠聽到了自己的聲音，竟然在顫抖。

姚白蘇胸口那把劍，刺進去的非常深，鮮血一直不斷地湧出來，顧瓔婠根本不敢動那把劍，一抜就會鮮血噴湧，他必死無疑。

“瓔婠，你……已經知道了喬幼薇……”姚白蘇的氣息很是微弱。

“我知道。”顧瓔婠很快打斷了他，怕他說話太多，會呼吸不過來。

姚白蘇的氣息不穩，還是慢慢地說著，“剛才，我想告訴你……前兩天，我將王素蝶的墳墓扒開，給她做了屍檢，發現她的頭頂上有一根銀針，這才是導致她死前變瘋的原因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顧瓔婠的瞳孔微微緊縮，回想起從前的事情，當初她和王素蝶一起落水被救上來，喬幼薇是軍醫，可以很快診治，所以就讓喬幼薇去給王素蝶診治。

也就是那個時候，喬幼薇把那根銀針插進了王素蝶的頭頂，這才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發瘋。

後來也用不著喬幼薇去把王素蝶推下水，只要把王素蝶引到水邊，她就會自己發瘋掉下去。

當時顧瓔婠和葉花羅是有最大的嫌疑，那個案子已經變成了一個僵局，有蘇景黎在註定除不掉顧瓔婠，所以喬幼薇便想讓這件事草草了結，省得節外生枝。

原來，竟是如此……

“我知道了，大哥，你別說話，我馬上就去找人救你……”

顧瓔婠深吸了一口氣，伸出凍紅了的手，想捂著姚白蘇流血不斷的胸口，卻顫著不敢下手。

她的手懸在半空中，有些悲哀又憐惜的望著姚白蘇，從沒有一刻比現在還要讓她絕望，竟然無法救他……

白鬼渡的人已經及時趕過來救援，眼看著黑衣人一個又一個地倒下，而蘇景黎也在這時候突出了重圍，可以趕過來，但他只是望著他們，沒有走到近前。

他知道姚白蘇命不久矣，更知道這個一直以來忠心耿耿的謀士，深深愛著、保護著顧瓔婠，所以他不想再在最後一刻，也去打擾他最後的幻夢。

黑衣人幾乎全軍覆沒，最後一個活口都咬舌自盡了。

殺光了黑衣人，白鬼們真的如同鬼魅一般，閃身離開，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這裏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
姚白蘇笑望著顧瓔婠，一直以來都想讓她眼中只有自己一個，這種自私的願望，這個時刻終於實現了。

他慢慢擡起手來，想要去摸一摸顧瓔婠，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滿是鮮血，便又垂落了下來。

顧瓔婠握住他的手，感覺到他的手心比自己的還要冰涼一些，這個人的身體仿佛在慢慢變冷。

“大哥，你放心，我會救你，我會救你的……”顧瓔婠顫著聲，似是有些慌亂無措地擡頭，看向明朝，又轉向蘇景黎，“你找人救救他，救救他！”

蘇景黎沈默了一瞬，望著姚白蘇，失去了這樣好的幫手，沒能讓他跟著自己一直走到最後，他也很遺憾，“沒有人能救得了的。”

“胡說！”顧瓔婠怒叱著，眼睛都紅了，“白鬼渡不是能人很多嗎？你叫人出來救他啊！快救救他啊……”

顧瓔婠聲嘶力竭地怒喊著，連她自己都沒發現，紅著的眼眶中不斷地流出淚水來，滴落在姚白蘇染了鮮血的長衫上，鮮紅的顏色漸漸暈染成一朵絕美的花兒。

在場眾人，似乎也是頭一次看到顧瓔婠如此失控，萬分震驚。

“瓔婠……”姚白蘇輕喚了一聲。

顧瓔婠擡起淚眸望著姚白蘇，她壓抑著自己的驚恐和畏懼，勉強笑著來安慰姚白蘇，“大哥，你別怕，他們不肯救你，還有京陵裏大那麽多的大夫，大不了我去求丹砂的師父回來救你，總會有辦法的，總會有的……”

“瓔婠，別哭……”姚白蘇笑著，嘴角邊的血跡似乎讓人刺目，可他那溫柔的表情仿佛一汪清泉。

顧瓔婠渾身都在輕顫著，緊握著姚白蘇的手。

她像是一個即將溺水身亡的旅人，緊緊地抓住姚白蘇這根細微的稻草，可是又有什麽用呢？

姚白蘇的呼吸越來越輕微，幾乎微不可聞。

他輕然一笑，“瓔婠，我可以喜歡你嗎？”

這句話在顧瓔婠的耳邊，聲音越來越微弱，而她手中握著的那一雙冰涼的手慢慢松開，從她的腿上滑落。

盛放了世間最溫柔的清泉的那一雙眼睛，含著對他最愛的人的微笑，緩緩地閉上了。

他不舍得離開，他怕心愛的姑娘沒有人保護，可是也許他應該放心吧，他心愛的姑娘已經有了心愛的人。

他的生命，為了救顧瓔婠而結束，他又能有什麽遺憾呢？

沒有遺憾。

顧瓔婠對他從不是愛情，他也不遺憾。

他能用生命來愛顧瓔婠，這已經是這輩子最讓他幸福的事情了。

他不會再奢求什麽了。

那般溫潤的笑容讓顧瓔婠恍然，仿佛時光退回了那個蟲鳴鳥叫、無所憂慮的盛夏，回到了萬佛寺後山上的小山坡。

【作者題外話】：預感有人想打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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